西河西河

你陪着我 走向爱情的刑场。

【曦瑶】相思——小短篇

1

窗外樱花开了一树,一簇一簇地乖巧地躲在树枝上,清香一抹一抹的涌向树下那位醉酒的公子。

公子从梦中醒来,抬头望着挂在枝头欲落的樱花,真是像极了那晚少年的欲说还休。

2

蓝曦臣奉命远赴扬州夜猎,待启程归来之时,已是三月底。

蓝曦臣缓缓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,听着小贩的叫卖声,衣袖下的手甚微的攥紧了手心的物件。

那是一条串了一颗浑圆的红豆的黑绳颈饰,因为所生之处灵力旺盛的缘由,红豆体型比普通豆子大了一倍,颜色也更鲜艳,黑绳穿红豆,愈发衬得红豆的璀璨夺目。

蓝曦臣微眯着眼,看着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红豆,满心欢喜地想,阿瑶最是喜欢红豆,改日归去送给他,阿瑶定会高兴。

路旁的小贩看着对着一颗豆子微笑的蓝曦臣不解,只是一颗豆子而已,再是如何精美,怎么能夺去一个人的满目星光?的确,只是从那看到别的人的时候,那又得另当别论。

3

蓝曦臣回到云深不知处时,蓝景仪恰巧从兰陵金氏归来,刚进门口,就见蓝曦臣正与蓝忘机在一起论事,兴奋地扬着手向他们走去。

“泽芜君,含光君!”

蓝曦臣望着蓝景仪手中的大红色喜帖,疑惑不解,他并不知道哪位世家要大喜。

“泽芜君,您回来的真巧,金陵家主后日就要娶妻了,今日刚派发的喜帖。”

蓝曦臣有一霎的愣神,转瞬又镇定下来,伸手拿过喜帖。却不料出手速度过快,倒像是从景仪手中抢来一番。

蓝曦臣翻开喜帖,看着扉页上排成一列的金光瑶与秦愫两个名字,微微点点头,开口道,“甚好,终于也有人能管着我这三弟了。”

说完后又是与忘机一番闲聊,话到中途,却又出口打断。

“忘机,景仪,长途跋涉,我有些累了,我先回房。”说完也不管两人的回答,只顾自己转身走了。

蓝景仪疑惑地看着蓝忘机,“含光君,泽芜君这是?”

蓝忘机看着蓝曦臣的背影,半响才吐出一句,“无妨。”

云深不知处禁止疾行,蓝曦臣向来知道,为何今日离去匆匆?蓝忘机叹了口气,约莫是那位金陵家主。

4

天色已经完全黑了,蓝曦臣坐在燃有一小截蜡烛的桌旁,借着飘忽不定的烛光一遍又一遍地仔细查看着摊放在桌上的喜帖,堪堪几页喜帖,蓝曦臣不知翻看了多少次,逐字逐句,唯恐漏掉关键字眼,然而浮现在眼前的仍然是金光瑶与秦愫大婚的讯息。

蓝曦臣扶额撑在桌上,眉头紧皱着,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,眼眶微微发红,整个人呆呆坐在不堪于寂寞而奋力舞动的烛火旁,忽而,一阵风刮来。

光灭了。

蓝曦臣闭上眼睛,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。

“是真的……”

5

天亮了,蓝曦臣醒来才发现自己竟在桌旁睡了一宿,抬头张望四方,蓝曦臣第一次觉得生活毫无方向,像踩在云上,迷茫,无助……明明这么多年都过来了,怎么今日倒像重新来过一般。

蓝曦臣只觉得他不该继续坐着的,可是他走到门口,又突然想起该去哪?该去找谁?蓝曦臣望着天空,毫无目的地下了山。

一位带着黑色小帽的自称胡半仙的人拦住了蓝曦臣的去路,他捋了捋山羊胡,悠悠开口问道,“在下看公子一表人才,怎地愁眉不展?”

蓝曦臣欲走,不料那胡半仙又是伸手拦住,见蓝曦臣隐隐有不耐烦的意思,胡半仙赶紧又开口道:“看公子气度不凡,所求肯定不是功名,那便就是……”

蓝曦臣这才抬眸细细打量起眼前的人,一眼便瞧出不过是江湖小混混,心里更是烦躁,挥掌欲走,胡半仙这才赶紧说完方才所剩半句话,“为情所困!”

蓝曦臣闻言身形一愣,胡半仙暗喜,知道自己猜对了。
蓝曦臣叹了口气,如今能说话的也只有这个锲而不舍的胡半仙了。

“你可知解?”

胡半仙拍拍胸脯,自信的说:“言无不尽。”

“我、我很亲近的人要成婚了……”蓝曦臣顿了顿,斟酌半刻又补充道,“很好的一位友人。”

胡半仙听了微微皱起眉头,缓缓道。

“那公子是如何想的?”

“如何?”

“公子想过与那位友人在一起吗?”

“曾想过,”蓝曦臣顿了一会,才接着说出下一句话,“可是不能。”

胡半仙又说:“为何?公子尝试过吗?”

蓝曦臣摇头,“不曾,我不能如此冒险。”

胡半仙看着蓝曦臣只摇头,实在忍不住又开口道:“在下只能再奉劝公子一句,若是公子与那位友人心意相通,还是在一起为好,若只是、单相思,便要学会放下。”

蓝曦臣只觉得心底隐隐作痛。

放下……

谈何容易。

蓝曦臣给了胡半仙一锭银子作为谢礼,告别他之后,走在大街上,听着喧嚣的叫卖声,只觉得从心底冒出一股没由来的烦躁。

6

“二哥?二哥!”

蓝曦臣突然惊醒,抬眸看着眼前浅笑着的金光瑶,像被吓到一般,身子不自主地往后撤了一步,丝毫没注意到因为这一步带有防备意识的后退而熄灭的眸中星光。

“阿瑶,你为何在这?”

“我明天就要成婚了,今日便想来找二哥畅聊,可惜我去云深不知处,却被告知二哥一大早便出了门,所以只得自行回来,却不曾想,在兰陵大街上能碰到二哥!”

蓝曦臣这才反应过来,原来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走来了金陵。

蓝曦臣略怀歉意地看着金光瑶,道:“对不住阿瑶,”

金光瑶摆摆手,抿着嘴笑道:“二哥怎地如此客气。”

“二哥,要去尝尝我们这极明楼的招牌菜吗?”金光瑶满眼期待地看着蓝曦臣,蓝曦臣点点头,算是应允。

金光瑶扬起嘴角,便开路脚步有些急匆匆的去往极明楼,他堪堪挂住嘴角的微笑,什么楼都无所谓,只要二哥还能与他多待一会就好。

7

金光瑶带着蓝曦臣登上了极明楼的二楼,窗户临着大街,放眼望去,能看到金陵最繁华一带的光景。

金光瑶坐在蓝曦臣对面,笑意盈盈问道:“二哥,此次夜猎如何?”

蓝曦臣点头,给金光瑶讲了一些夜猎时听到的趣闻,金光瑶闻言不禁笑的更灿烂。

“没想到二哥夜猎如此有趣?”

“是啊……”蓝曦臣忽而顿住,“还险些错过……”

“公子,你要的酒水。”店家伙计习惯的大嗓门打断了蓝曦臣的话语。

金光瑶起身接过伙计递来的天子笑,微微点头,待伙计转身后才转头看向蓝曦臣。

“二哥,方才,你说险些错过什么?”

“无妨。”

金光瑶眉头一挑,道:“险些错过我的大婚?”

蓝曦臣莞尔一笑,“是。”

我倒是宁愿错过你的大婚,只是不愿错过大婚前最后以阿瑶身份与我相见的你。

蓝曦臣越发觉得话语中的苦涩,慌乱中扫视到桌上摆放的酒壶,一下松了口气,道,“阿瑶,饮酒伤身。”

金光瑶摆摆手,“无妨,我只饮一点点。”说着,还用手比划了两下。

“以后不能如此放肆了。”

“遵命。”金光瑶笑着眨眨眼睛。

至此,蓝曦臣也只能放任金光瑶的举动,金光瑶坐在窗旁,微凉的夜风吹起他脸旁的发丝,耳垂处因为一杯酒下肚的原因也有些微微发红,清冷的月光打在阿瑶身上就像镀上一层温柔的光。蓝曦臣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,一股无奈弥散在心头。

忽而一阵冷风吹过,金光瑶摇晃着身子想要去关窗户,却在双手即将触碰到窗架上时停住了,金光瑶抬头看着远处熙熙攘攘的街头,忽而惊喜的看着蓝曦臣。

“二哥!今日是花灯游,我们一起去逛花灯好吗?”

蓝曦臣这才抬头望向窗外,一轮新月挂在墨色中,漫天繁星与万家灯火相互映衬着一片祥和的气息。

“好。”

金光瑶立马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,便走到了门口冲着蓝曦臣招手让他快点跟上。

8

大街上热闹非凡,小摊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小物件,蓝曦臣追上金光瑶的脚步,保持与金光瑶同行的步伐开始悠闲地逛起了花灯游。

一路走来,蓝曦臣瞧着不远处河道旁集满了人,不解地问金光瑶可是有何事发生。

金光瑶顺着蓝曦臣所指的方向看去,却是瞧见一群人正在放河灯,解释道:“那是金陵的习俗,每年花灯游的时候放一只花灯,在里面写好自己的心愿,心愿随着花灯越飘越远,来年一定会实现。”

金光瑶歪头一笑:“那二哥要和我一起去放花灯吗?”

蓝曦臣点点头。

“姑娘,这花灯是如何卖?”

年过三十的小贩听了这话,顿时喜上眉梢,连忙道:“公子好眼力,这是最精美的一对花灯,名唤相思,世间独此一家,别处没有的,”

金光瑶闻言,脸颊飞上一抹红晕,刚想解释,蓝曦臣朝着金光瑶说道:“阿瑶,放花灯无怪乎是心愿,灯的模样不用太在意。”

金光瑶有一瞬的愣神,立马回过神来,低头应允,便向那商贩买下了花灯。

金光瑶提笔刚要写字时,忽而偏头冲着蓝曦臣发笑,蓝曦臣被笑声吸引,望向金光瑶,不解问:“阿瑶,为何发笑?”

“二哥,你可别写的愿天下安康。”

蓝曦臣皱眉,“为何不可?”

“不是不可,只是二哥你,是泽芜君,更是蓝曦臣,这种时刻,二哥你可写自己。”

旁边的小贩插了一句,“看公子美如冠玉,难道没有意中人?求个长相厮守,一世平安也极好啊!”

金光瑶凝滞了一瞬,戏谑道:“二哥,你有意中人?何时我也能来喝你喜酒?”

蓝曦臣只低头写着心愿,末了,才传来一句,“自然是有的。”

小贩一下来了兴致,“想必公子的意中人一定是个人间难得的人。”

蓝曦臣刚欲接小贩的话,金光瑶把笔一放,拉着蓝曦臣的衣袖就一路小跑起来。

蓝曦臣担忧地看着前方的路,唯恐拥挤的人群挤到阿瑶,忽而金光瑶回头一瞥,看着蓝曦臣。

“二哥,看着我。”

金光瑶扭头的瞬间,泪水盈眶。

二哥,看着我,只要看着我,不要看别人好不好。

冷风呼呼刮过,金光瑶抬起衣袖胡乱地擦着脸,合着夜风,嘴角的哭涩在味蕾处一步一步无限扩大。

蓝曦臣尽力调整着步伐,跟在金光瑶身后,身旁是繁华的街市,头顶是璀璨的繁星,眼前是匆忙的背影,蓝曦臣默念,“我的意中人,的确是世间难得一见的人。”

9

直到快望见河道时,金光瑶才放慢脚步,突然想起什么的,赶紧撒开了蓝曦臣的衣袖。低头,眼神四瞟,手一直揪着衣角不断揉弄,忽而猛的抬起头看着蓝曦臣,轻声道:“二哥……”

“怎么了?”蓝曦臣凑近。

“二哥,刚刚我、是不是唐突了,我不该拉着你在大街上疾行的。”金光瑶用道歉的语气看着蓝曦臣,眼神里却蕴含着满满的委屈。

蓝曦臣看着近在眼前的金光瑶的面容,眼眸在清冷的月光照映下清晰可见蓝曦臣的倒影,蓝曦臣急忙直起身来。

“阿瑶,你我之间不必管那些条条框框。”

10

金光瑶挑了个人少的一处河道,拉着蓝曦臣一起放花灯,两人看着花灯慢慢漂浮,暖黄的烛光倒映在河面上,像火把一样温暖着所有人的内心。

蓝曦臣直起身来,对着还蹲在地上的金光瑶伸出手,“阿瑶,我们一起看着这花灯漂流,可否?”

金光瑶握住蓝曦臣的手,借力起身,他拍拍衣裳上的灰尘,高兴地答应。

宽阔的河流里布满了各种各样的花灯,光影陆离,晚风拂过,金光瑶微眯着眼睛,不止耳垂,就连脸颊上也染上了红晕,蓝曦臣心下了然,知是酒劲来了,便稍稍靠近了金光瑶。

忽而金光瑶顿住脚步,怔怔地看着蓝曦臣,一字一句,慢慢问道:“二哥,你会娶她吗?”

“……”

一瞬的寂静之后,金光瑶突然惊醒一般,连忙挥手道:“罢了罢了,我只是好奇罢了。”

蓝曦臣从怀中拿出那条红豆颈饰,递给金光瑶,“我欲将它赠予我中意之人,但已经不可能了,如今,我将它转赠给阿瑶。”

“希望、阿瑶。”蓝曦臣顿了顿,“希望阿瑶与秦姑娘、白首同归。”

金光瑶凝滞了一会,勉强堆出笑容,颤声说道:“谢谢二哥……”

金光瑶抬手欲接过颈饰,却又堪堪停在空中,眼泪止不住的在眼眶打滚,金光瑶连忙低下头,手也慢慢滑落,待快落到身前时,蓝曦臣蓦地抓住了金光瑶的手,一根一根手指地掰开金光瑶虚握的拳头。

清凉的红豆被温热的手送到了金光瑶微微发汗的手心,金光瑶倏地抬起头,轻微地摇头,一颗清泪自眼角滑落,像一条细长的伤疤,刺痛着蓝曦臣的内心,蓝曦臣强忍内心的酸涩,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更加大力地包裹住金光瑶的手。

忽而“嘭”的一声巨响,夜空里炸开了五颜六色的烟花,一束一束腾空而起,光彩夺目,却又倏尔落下。

耳边尽是烟花爆炸和孩童欢呼的声音,太过喧嚣,却又像世间只剩下蓝曦臣和金光瑶一般安静。

一束烟花在蓝曦臣头顶的天空炸出一道艳丽的光,蓝曦臣看着金光瑶,轻声说道,

“金风玉露一相逢,便胜却人间无数。”

11

金光瑶呆呆站着,待烟花燃尽之后,才微微活动手脚,重新勾起嘴角,刚想说话,蓝曦臣却抢先说道:“阿瑶,你醉了。回去罢。”

金光瑶却不肯,只盯着蓝曦臣好看的眸子,深深地望着,对峙良久,终是败下阵来,金光瑶苦笑一声,点头应允。

夜色下,河道上的花灯打着旋儿,沉下水。

12

梦醒时分,蓝曦臣看着飘落身旁的樱花,想着金光瑶大婚之日,身着大红喜袍的阿瑶,端着酒杯,笑意盈盈地对着来往的宾客挨个敬酒,心下一阵刺痛,便转过身去。

金光瑶这才瞧着蓝曦臣的背影,轻声细语道,

“十五始展眉,愿同尘与灰。”

蓝曦臣不曾听见的。

13

蓝曦臣坐在树下,看着远处的太阳渐渐升起,直到微弱的光线慢慢变得刺眼起来,这才起身拍拍衣裳,缓缓走向金陵。

突然一位面容姣好的姑娘微微拦住蓝曦臣,伸手手,满脸通红地结结巴巴说道,“泽芜尊,我、刚刚看着一株红豆长得极好,便摘来想、相送与你。”

“不,你知道的。”

姑娘一愣,眼泪一下蓄满了眼眶,跑开了。

蓝曦臣有一瞬间的不忍,本不想如此直白地拆穿,只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。

你一直都知道的。

哪是因为金光瑶喜欢红豆。

蓝曦臣一直都知道的。

玲珑骰子安红豆,入骨相思知不知?

知又如何?不知又如何?原来真的命数早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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